《天與地》編審 周旭明專訪 熱血憤中
打著前所未聞的「年度推薦劇」旗幟，《天與地》去年年底破冰而出，其破格的劇情處理、「人吃人」的敏感題材、對人性的深刻思考，統統惹來全城熱話，也重新燃起香港人追劇熱潮，至於踩界的政治隱喻、啜核金句，更觸動了內地廣電總局的神經，勒令禁播。Stranger than fiction，面對比電影情節更離奇的播劇前因後果，《天與地》編審周旭明自言並非但求「自己出名、老闆 PK」一類的創作人，他是真的有話要說。
曲終人未散，1 月 1 日出街的《天與地》大結局，因劇情與對白更爆而被網民捧為「神劇」，走漏眼的 TVB 遂破天荒將全套 29 集放上官方網站 myTV，供觀眾於 30 天內重溫，大結局那集已錄得逾 96 萬人次的超高點擊率，又是一個新紀錄。
周旭明對《天》贏口碑、輸收視有如斯賽後檢討：「對收視點絕對唔滿意，估計與現實落差太大，沒想過情況咁極端。網上睇劇的數據難掌握，未知能否 cover 傳統收視點的流失率。
當初預計會引起傳媒、中產人士的正面評價，而我理解現在的反應是兩極的，正反對壘非關部劇本身問題，部分責任是我們做宣傳時被某些傳媒放大轉載，出現了『仇視師奶』等言論，造成兩營各為鋤強扶弱而互相攻擊，這些都不是我們的預計，也不樂於見到。但能造成城中熱話，甚至出現後來的禁播、大家肯談論情節，這些都是好事、是香港電視劇少見。我自己仍在消化、沉澱中，已比上星期睇得清晰了，下星期可能有更冷靜的看法。」
壓倉禁播搲爆頭
何解《天》會成為 20 年來首部被廣電總局列入禁播名單的華語電視劇？連周旭明也爆頭。「我不認同純因出現XX功橫額一幕，真係唔覺意影到，即場拍攝時大家已好 alert 地避，大部分人都會理解為只是『蝦碌』；也不完全只關劇情含有XX隱喻，這對劇中講為真我理想而夾 band 的人不公平，我寫的更多是關於香港人、香港事。XX的確對我影響好大，當年的人四散後的下落，我覺得可以用不同的人作代表，這是禁區內的好故事，事實是先有《天》，再將這個人情懷套入內。或許在前幾集的日積月累下，觸動了廣電總局官員的神經，特別留意、審查最後幾集，繼而作出攔腰式禁播。這些禁制令從沒有明確解釋，可能是永遠解不開的謎。」
周旭明強調自己的創作暫時沒有受到禁播令影響。「我是編劇，只是寫故仔，不是寫政治論文。公司也冇畀壓力我，因知道我原意不是如此，高層理解我不是要『自己出名、老闆 PK』，否則就會有所動作。未來有太多未知數，我會否仍有機會北上發展？調轉來說，內地市場暫時也未必咁適合我去發展，可能掣肘更多。多年來，我寫作從不是一個硬漢，我會變通，但我承認變的幅度會比其他人小。未來會否改變、收下口、落筆留一手？我暫時唔知。」
跟金牌監製戚其義合作無數，拍過《天地男兒》、《天地豪情》、《創世紀》、《金枝慾孽》、《火舞黃沙》、《珠光寶氣》等重頭大製作，口碑收視俱贏，周旭明萬料不到《天與地》竟會壓倉兩年才有幸重見天日。「真係好唔明、不甘心，以前好想知但問唔到，到今時今日已出街都不想再問。會覺得是被人針對，反正求證唔到自然就會講我的諗法，若然下一部劇又出現相同情況，我咪又再宣洩過。公司覺得毋須作出解釋，即代表容許大家有空間去詮釋件事。在一個冇真相的地方，就不要怪人家有謠言。」
Voice Out
人算不如天算，就是這一擱兩年，timing 剛剛好，碰上香港民怨最鼎沸之當下，《天》的出現正好給香港人一個宣洩渠道。若要周旭明兩年後的今日才寫《天》，故事又會變成如何光景？「中年男的悲哀情緒仍然有，過去 10 年，社會沒太大變化，大家好清楚特首選舉只是一個 joke，像本台的頒獎禮只是一場 show，大家不要太肉緊。見到太多高官太厚顏無恥、擘大眼講大話、甚麼『黑影』，是比兩年前更離譜，不可以怪後生仔上台搶咪，如果而家才寫《天》，我相信會仲激，真係很想趁公司唔為意搵個位踩多兩腳。」
周旭明對編劇的滿足感並非來自只為挑戰掣肘，而是時間配合到社會脈搏。「熟悉我或懂得編劇的朋友，會知道我在《天》是用了謾罵的手法去寫故仔，將一些宣洩有系統地串連起來，成了一種立場。事實上，通俗戲劇的 power 就在此，這種 power 是社會運動人士好羨慕，電視這媒體將他們口中講了好多年、更深入獨到的理念，用了較概括的戲劇形式去包裝，讓普羅大眾更易 get 到，這就是我的優勢。我的謾罵並非維園阿伯式，而是我相信真的值得去罵；或不是責罵，而是一種 voice out。」
本月 30 日出街的《4 In Love》又是周旭明與戚其義的作品。「今次是玩戲劇的結構，想有多些趣味、輕鬆些，容易讓觀眾觀賞，重心是講人與人之間的距離。喜劇也不易寫，要觀眾喊是容易過叫觀眾笑。」刻下他正為《金枝慾孽 2》而忙得一頭煙，此劇將是他離開 TVB 前的最後作品。「暫時會是，因我早已在《天》出街前同上頭（曾勵珍）溝通過，我需要休息、抖氣、想靜一靜，創作人懶感性，但這需要是存在。老闆立場當然想我唔好走、打緊仗想我留低，如果跟老細有好溝通、雙方有默契的話，『離職』並非問題，如一年後我可能會返 TVB。」
香港經濟日報
撰文:鄺素媚
欄名:人物誌
